莫言在部队的日子里:曾坐冲锋舟抗洪抢险

来源:解放军报         发布时间:2012-10-18    

莫言的文学生涯从军队起步

  中国作家莫言获得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。在莫言漫漫的文学求索之路上,有20多年是属于军营的,这里展示的,就是莫言在军旅生涯中的几个片段,我们也许可以从中找到莫言走上成功的某种因果关系。

  一

  1976年,莫言入伍了,那年他已20岁。他在军营创作的第一件作品《春夜雨霏霏》发表在保定的文学刊物《莲池》上。首次发表作品,他兴奋,但他更关心的是能不能提干。后来,干部科长发现了他,把他调到训练大队当政治教员,教政治、哲学、党史,说这样就能提干。莫言很兴奋,干得很出色,后来果然提干当上了军官。当上军官,他深藏在记忆深处的文学情结依然使他频频萌发创作冲动,他继续写小说。又发表了小说《民间音乐》,凭借这篇小说,他考上了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,成为一名专攻文学的部队学员,他的人生命运从此发生重大转折。

  “解放军艺术学院改变了我的命运!”这是莫言常说的一句话。解放军艺术学院当时没有文学专业。1984年,由著名作家徐怀中奉命组建文学系并首任主任。徐怀中主任看了莫言的《民间音乐》后,十分欣赏,根据考试成绩,决定录取莫言。从此,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成为他真正冲向文坛的跑道。

  王蒙、丁玲、刘白羽、冯牧、张承志、邓友梅等依次走上文学系教室的讲台,把他们创作的心得、智慧和思想无私地传授给台下30余名来自部队的男女学员。徐怀中主任亲自帮莫言分析作品,找出毛病,探寻独特的创作道路,然后,凭借自己在文学界的威望向报刊和出版社推荐。莫言说:“这一时期收获很大,方知文学是怎么回事,决心搞出一点名堂来。那时写作似乎已经成癖,一天不写东西,感到对不住自己,创作欲极强。”

  很快,莫言就扔出一颗重磅炸弹:小说《透明的红萝卜》发表后一举震动文坛,被评论家们誉为“建国以来农村题材小说中不可多得的精品”。徐怀中说,这篇作品在一定程度上写出了中国农民的命运。当时的普通农民的郁闷心情,苦中作乐,坚韧忍耐,都从人物的活动中表现了出来,思想深刻鲜明。

  在解放军艺术学院学习两年,莫言创作了中短篇小说《白狗秋千架》《枯河》《秋水》《三匹马》《金发婴儿》《球状闪电》《石磨》等等,同时还参加了当时全军一项声势浩大的文学创作活动《当代军人风貌》丛书(总参谋部卷)的撰写,这套为纪念建军60周年、由邓小平同志题写书名的丛书于1987年8月1日由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后,反响强烈,其中莫言的那篇《大音希声》更是被读者交口称赞。

  莫言从解放军艺术学院毕业后,经总参首长批准,分配到总参政治部文化部工作。1986年3月《人民文学》推出了他的中篇小说《红高粱》。这是莫言的呕心沥血之作,它颠覆了传统的抗战题材作品的模式,呼唤壮美人生,召唤抗日英魂,Acura讴歌"中华民族的英雄主义和博大雄浑的大无畏气概,洋溢着一股前所未有的“酒魂精神”……1986年,莫言闪电般地写完了“红高粱家族”中的其它几个中篇:《高粱酒》《高粱殡》《狗道》《奇死》。“红高粱家族”被张艺谋改编成电影后,在西柏林电影节上获大奖,莫言知名度已经超出了文学范畴,人们提到莫言,马上会说:哦,红高粱!随后,莫言的《红高粱》获得“首届总参文艺奖”,1989年11月17日,与迟浩田、马云鹏等同志一起,从孙毅老将军手中接过获奖证书。他也因此荣立二等功一次。

  二

  西安近郊某地,驻扎着总参某通信团。1994年6月,我们和莫言慕名前去采访。下午,在团史馆里,我们了解了这个团的过去和现在,同时做出了上陕北采访的决定。北京吉普载着我们,在八百里秦川的平坦大道上疾驰。

  车子穿过蒲城,进入白水县境,车窗外古老苍凉的风景扑面而来,那同样古老的黄土的独特气味震撼着我的灵魂。为了给前边的白水雷牙哨所的战士买点礼物,我们乘坐的吉普车停在白水县城中心的十字路口。莫言趁机与路边一位老人闲聊,问起雷牙哨所,老人说:知道,那两个娃,有名得很,连我们县委书记都去给他们送金匾哩!

  白水雷牙哨所距县城据说有40公里,路况很差,折腾两个小时才赶到。隐藏在黄土沟壑中的哨所,只是两间孤零零的小屋,一圈黄土的院墙。两个衣帽整齐的战士肃立在黄土墙前迎候我们。

  我们向两个战士赠了书和礼物,然后坐在小板凳上闲聊。两个战士有点拘谨,鼻子上渗出了汗水。那个年龄大一点的是哨长张双喜,河北丰南县人,1991年底入伍,1992年便来到雷牙哨所。张双喜红脸膛,浓眉大眼,牙齿雪白,今年22岁。另一个兵叫宋杰,山东莱阳人,刚入伍的新兵,今年20岁,高鼻梁,大眼睛。莫言看了他的相册,笑着说:“咱俩是老乡,我是高密人”。

  这是一种特殊的兵的生活,一种表面上看来像小孩子“过家家”游戏,但实际上却严肃而又严酷的生活。无法想象的是,这两个战士怎样在这荒凉的沟壑里度过他们的闲暇,怎样度过他们的生日,怎样度过他们的节日。

  战士告诉我们,他们俩负责着30.86公里的线路,每星期两次巡线,两天一个来回。也就是说他们每周里要有4天徒步跋涉在黄土的沟壑里。除了特殊情况外,他们一般是一个去巡线,一个看家。莫言认真地听,仔细地记,不时还询问,眼睛里闪烁着同情和爱的光泽。

  汽车载着我们到了二连的九号哨所。这是一个“夫妻哨”,是通信部队创造的一种特殊服役形式。晚上,“盛宴”在“炮楼”下的小院里摆开,大家围着一张矮脚圆桌而坐,碰响了手中的瓶子和碗。那个小女孩用油手拍着小肚子,用地道的河南话说她吃饱了。这时,莫言站起来,为她和她的父母高歌一首《九月九》。歌声在山谷里久久地回荡。

  夜里,在汤坪的二连招待所里,我看到莫言久久难以入睡。一个星期的奔波,行程千里,我们仅仅看了这个团的6个哨所和4个连部,还有50多个哨所,有的条件比看过的还要艰苦。它们在大巴山的高峰上,在商洛山的峡谷里,在神农架的密林中,在汉江的支汊上,在黄河的拐弯处,在毛乌素沙漠的边缘上……有的哨所,要攀爬40公里山路才能到达,有的哨所,要划着小船才能进去,有的哨所似乎伸手便可触摸天上的星辰……正是这些生活、战斗甚至牺牲在寂寞与艰苦环境中的战友,用他们的智慧保障着线路的畅通。

  回到北京后,莫言的话更少了。两天之后,他捧出了孙毅老将军题写标题的报告文学:《千万里追寻着你》,发表于《解放军报》1994年7月7日的“长征”副刊,并以全票获得全军“庆祝建国45周年国防现代化报告文学征文”优秀作品奖。

  三

  1991年,全军和总参文艺创作座谈会相继召开。总参成立了电视艺术中心后,上级决定把解放军军事五项队的事迹拍成电视剧,创作剧本的任务落到莫言身上。第二天,莫言换上一套迷彩服,来到八一军体大队体验生活,采访创作。盛夏酷暑,赤日炎炎,令人唇焦舌燥,莫言在训练场上、山坡上、体操馆里与队员同场训练,其敬业精神着实让人感动。莫言写作是快手,半个月后,拿出了四集电视剧本《神圣的军旗》。八一电影制片厂宁海强导演执导,半年后,这部电视剧在中央电视台第一套黄金时间播出并受到好评。在该剧首映式上,总参领导、广电总局的领导都对该剧给予很高的评价,一位总参首长对莫言说:“你功不可没。”《神圣的军旗》荣获“五个一工程奖”、“飞天奖”等。不少的地方男女青年看了片子纷纷给莫言写信,想托他去当兵,到军体大队为国争光。

  “到‘前边’去,到‘最前边’去!”作为军人的莫言,面对大灾大难和急难险重任务时,总是冲锋在前,不甘落后。1991年夏天,南京市六合县新集乡滁河大堤决口,5米多高的洪峰,咆哮着扑出堤外。一个小时,十几个村庄和数万亩粮田变成了一片汪洋。我军某舟桥连官兵借着夜幕连续奋战20多个小时救出数百名老百姓。莫言身穿迷彩服,乘着冲锋舟与战士劈波斩浪,以他最见长的细节描写记录了一个个与众不同的故事,那篇标题为《一夜风流》的报告文学发表于《解放军报》1991年11月19日的“长征副刊”后,荣获当年全国报纸副刊作品评选金奖。一位评委动情地说,从这篇作品中,我们看到了作家笔下至高无上的人性美。

  十几年过去了,说到当年惊心动魄的抗洪抢险,莫言仍然双眼湿润,语调颤抖。他讲炎炎烈日下官兵不怕苦不怕死、敢打敢拼的奋勇事迹;讲封堵决口党旗军旗一树起来,就有近百名官兵自动集合在旗帜下投入抗洪战斗;讲从中央到各地,从地方到军队,齐心协力,军民同心抗洪的壮伟景象。他感慨地说:“我经常想起战士们忘我救人的景象,这就是我们军人爱祖国爱人民的最好表现。这样的爱孕育的军队,什么样的敌人都能战胜!”

  1997年2月20日,《解放军报》以一个整版的篇幅发表了莫言的另一篇报告文学《水中之鱼》,作品以第二人称的手法,用一种冷静而专注的口吻,把装甲兵指挥学院年仅42岁的抗洪英雄张金垠刻画得入木三分,与众不同又令人荡气回肠,使一个真实的有血有肉的先进人物跃然纸上。一个模范人物,在莫言的眼里,幻化成一条鱼,这是对人的一种童话式的回归和还原,不仅无损于主人公的形象,反而让人感到实在可信,耳目一新。

  1997年,莫言依依不舍地脱下军装,转业到《检察日报》社工作。临走时,他深情地说:“部队永远是我的家!”

编辑:青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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