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的痕迹——探寻生命的意义与价值
梁生智
我们的痕迹(自序)
玛格丽特·杜拉斯的手稿里讲:“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些什么。关于我的一生,我的愤怒,还有疯狂奔向欢娱的这肉体,我什么也没有说,关于这个黑暗之中,被藏起来的词。我就是耻辱,最大的沉默,我什么也没有说。我什么也不表达。本质上什么也没有说。一切就在那里,尚无命名,未经摧毁。”
是啊,“一切就在那里”,我们能说什么,我们能说出什么,我们如何说?
这似乎是所有作家必须面对的思考或者悖论。
“理想”是个被说烂的概念,也是个一直被提醒的概念,尤其是在小学生、中学生群体中。也因此,无数的人树立过无数的理想,但最后可能早忘记了自己原初说过的理想,也没有多少人是直接循着理想而生的。
1962年,我是在父母都吃不饱肚子的年代出生的。缺乏营养是自然的事,只是与肉体上的缺乏营养一样,在我一直到上高中的过程中,除了简单的几门功课的书本,很少能随意读到书。也就是说,我们是处于肉体和精神同时缺乏营养的时期。
“理想”?
我们一直没有被人提醒过理想,上学就是自然而然的事。我记得那时候,学校的老师亲自上门通知父母,孩子到上学的年龄了。然后,我就背上了母亲自己缝制的书包去学校。至于上学是为什么,以后会如何是不清楚的,也没有人会专门强调,父母更是没有讲过。
我一直认为,母亲不识字,但很有文化,是那种生活的文化。母亲做人的“文化”成为我一生受用不尽的温暖。
等慢慢认识了不少字后,渐渐养成了读书的习惯。爷爷喝着加糖精的茶水,捧着一翻就掉渣的《三国演义》;父亲只要在不劳作的时候就会捧着一本书;识字的哥哥姐姐也差不多是这样的。于是,印象中母亲有时候就会说:“看书是能吃还是能喝?”
是啊,对于不识字的母亲来讲,吃喝才是人必须的、重要的事呀。
父亲极少说话,作为儿子也很少会主动和父亲沟通,以至于这成为我一大悔事。因为如果经常和父亲沟通,可能会了解到更多现在自己需要通过其他的渠道了解的事。
后来,当我能写下一些文字,而且变成公开出版物上的文字时,父亲很显然是高兴的。因为,刊有我文字的报刊总是被父亲用心保存着。
我真的不清楚父亲是不是能够进入我写的诗歌的世界中。也许,他懂!
因为,我知道,我自己书写的就是生养我的故乡,写的就是养育我的父母,保护我的兄弟姐妹。仅此一点就足矣,与贫富毫无关系!
所以,我越来越清楚,一个人最必须的和最基础的就是内心的富足和精神的饱满。就像一粒尘埃,就像一滴雨滴,就像一片落叶,无须别人给多少荣耀,无须别人给多少赞誉。
许多时候,我们可以是一个精神病患者;我们可以是一个孤独的流浪者;我们可以是一个一贫如洗的穷人。
万物?万物是什么?
万物皆物,各呈其态!万物皆物,各归其道!万物皆物,自化自宾!
不管我们在世间活了多久,我们恐怕都拾不起一枚脚印;不管我们在世间活了多久,我们恐怕都留不住一分一秒;不管我们在世间活了多久,我们恐怕都看不到自己的面孔……
所以,当我努力去回想父母的面孔时,我知道只能失望。我也清楚,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们,因为,我每一次想起他们的时候,都会有说不出的疼痛,不是那种有感觉的疼痛,而是没有感觉却让人刻骨的疼痛。
像诗,只能意会,不可言传!
这也是我后来在写下诗歌的时候,清楚地知道父亲看不到了,母亲即使看到也不识字。但是,我还是愿意将这些诗歌作为献给他们的礼物,来偿还他们给了我生命的恩情。
万物皆物!我必须歌唱万物,这就是歌唱我自己的生命,也是歌唱我父母的生命。我也知道,当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,也是歌唱天下所有人的父母,歌唱天下所的有人!
一粒尘、一丝风、一片云,或者什么也不是!诗歌什么也不是,诗歌什么都可以是!